下午,樊快雪把樊时晴送到少年宫去上围棋班,送完出来,他站在门口抽烟,同时琢磨挣钱的事儿。

    世界杯已经快要结束了,即便昨天那两场全中,他的三万多最多能翻到二十万,然后就剩最后一场决赛,决赛的比分没什么悬念,国足惜败德国,估计最多能翻到四十多万。

    这点钱,给戚白留足一年高中和四年大学的费用,剩下的远远不够在建业市给戚白买一套小户型房子的首付,何况首付交了,月供的钱打哪儿来?

    买股票?买基金?

    可是樊快雪以前很少关注这些方面,现在想投机,根本无从下手。

    一根烟快要抽完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一个点子,因为他之前做警察,刚到局里实习那段时间,带他的师父让他整理卷宗,建业市十年内发生的所有案件他都有印象,而很多时候,警方收集线索时,是会悬赏的。

    樊快雪顿时来了精神,他捏着烟头吸完最后一口,把烟屁股掐熄丢进垃圾桶,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解锁手机,打开了搜索栏。

    建业市局官网上正好就有一则悬赏通告,凶杀案,凶手杀完人后逃匿,网页上有凶手的身份证号码和证件照,还有一张监控拍下的异常模糊的全身照,悬赏金额是五万。

    樊快雪对这个案子是有印象的,他下意识又摸出一根烟点上,凝眉思索了几分钟,虽然最终也没想起来卷宗上犯人证词里交代的藏匿地址,但他记得人最后是在一个废弃的化肥厂仓库抓到的,那犯人躲藏的地方应该不会离化肥厂太远。

    想到这里,樊快雪转身进了旁边的小超市,打算买点会用得上的工具,伪装一下,去化肥厂附近转转,先收集线索踩踩点。

    至于戚白那边,如果戚白问,他就说在少年宫这边碰到同学了,应该能搪塞过去。

    打定主意,樊快雪从货架上拿下一顶帽子。

    戚白记得少年宫离樊快雪家所在的幸福里小区并不远,来去顶多十五分钟,可是半个小时了,樊快雪还没回来,戚白写不进去卷子,放下笔推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龚素贞兼职的画室中午有工作餐,茉茉虽然只有半天画画课,但剩下半天留在画室写暑假作业,所以两人要晚上才一起回来。樊快雪迟迟不回来,家里此刻只剩他一个人。

    戚白站在客厅里犹豫了一下,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藏书很多,有两面墙全部做成了书柜,书从地板摆到天花板,他走到书桌前面,目光从那一排排书脊上滑过,落在了那副快雪时情贴上,仔细看了又看。

    低头,他看见书桌上摊着画了一半的水彩画,大概是茉茉画的,一个还没成型的水果拼盘,旁边颜料盘里的颜料已经干涸了。

    书桌的一角放着一块寿山石印章,戚白拿起来翻过去看了看,是樊镇东的,前世他了解过,樊家老爷子会刻章,这一块大概就出自他手。

    放下印章,戚白有些失神,目光漫无目的地在书架上那一层层藏书上面扫过,原本他该属于这里,虽然一出生妈妈就去世了,可奶奶会把他抱在怀里疼爱,爷爷会握着他的手教他书法,刻石头的时候还会把他放在膝头,他握着刻刀,爷爷握着他的小手。

    至于樊镇东,因为他从未感受过父爱,虽然无从想象樊镇东和儿子相处的情形,但想来绝不会是戚青松那——除了揍他、除了让他买烟买酒时才会跟他说句话、只有喝醉了才掏两张纸币塞给他还要背着吴芳——那冷漠、无能又暴躁的模样。

    可现实是他在这里只是一个客人,虽然在重生前,戚白已经放下了认亲的念头,虽然在和樊快雪踏出家门的时候他就再次告诫自己,只是来看看。

    但此时,独自一人站在这里,他还是会彷徨感伤,会期冀羡慕。

    戚白狠闭了一下眼又睁开,松开捏着桌沿的手,默默想,这一家人很幸福,很圆满,你看着就好了,能像现在这样参与进来就该满足了,不能再有别的妄想。

    从书房出来,戚白又回到了卧室里,就算这个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也该默默恪守一个客人的本分,不能随便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