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时节，寒气呼啸而来，哪怕关上了门窗那凉气也能从缝隙中钻进来贴到人身上，天色早已暗沉，而更痛苦的事是原本早该在二十分钟前下课的数学老师口中却仍然讲个不停。
又十分钟过去，她终于讲解完试卷的最后一道题，众人各个屏气凝神眼巴巴看着就要迎来希望，只见数学老师放下了手中的卷子，抬手拿起了早就叠在一旁的好几打全新试卷，又是一通作业吩咐下来。
即使这样众人的激荡的心神也没消减半分，随着一声“下课”声响，坐在前两排的一个比一个快冲出教室门，连卫生委员的挽留都淹没在飞快的脚步声中。
庞蕾作为卫生委员一直知道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在老班和同学之间两头受难，明明说好要留下来打扫卫生的人早已跑了没影，她欲哭无泪只好腆着脸找上了班长求助，可是仔细搜寻了一番，在剩下的零星人影中，没有向来最后一个走的江历冬。
……
江历冬此时把自己包裹地全副武装，哪怕是同班同学在这儿也只会疑惑地回望几眼。他深吸一口气，在店门口徘徊了好几遍的脚步终于站定，无视街道外行人打量的眼神，猛地推开了玻璃门。
挂在门把手的发光灯牌随着他的动作适时摇摆着，看起来廉价又吸人眼球，然而再瞩目也越不过灯牌上的黑体字——“性用品”。
江历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在情趣用品的店里那段记忆仿佛有第三个人操控着他行动。等到他彻底回神过来时，他已经坐上了回村的大巴车。
小村庄的人都相互熟识，哪怕再生疏也知道彼此的身份，此时相聚在一车上，打招呼聊天的声音你来我往，很快话题中心从“谁谁家里赚了大钱”到了孩子学习上，作为车里唯一一个学生，江历冬很快便成了大妈大爷问话的对象。
“年年啊，我听你外婆说你成绩可好了，能不能到时候给我家小雨补补课？”
江历冬紧抱着胸前的书包，嘴上习惯性地带出笑容：“好啊婶婶，到时候您让小雨来找我好了。”
“还是年年乖，怪不得能考上城里的学校，不像我们家那个不争气的。”坐在后排的妇人抱怨道，“问他数学题不会做，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
“谁家不是啊！我家那个乖乖呆着我就谢天谢地了。”
牢骚声四起，江历冬却在嘈杂中渐渐闭上了眼，没过一会儿，平稳的呼吸声响起，坐在四周的人都暗暗压低了嗓音。
等到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响起，江历冬这才揉着眼睛醒来，看着这熟悉的风景，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到村子里了，于是赶忙背着包跟上其他人的步伐，他一跳下车就看见不远处外婆的身影，心中一暖，快步走上前去。
“外婆，都说了不用等我的。”
“我想等就等，你管不着。”
江历冬哭笑不得，知道这是外婆担心自己罢了：“好好好，您想等就等，就是最好下次把许姨家的大黄也带上。”
天这么黑，农村也不像城市里的马路平坦宽阔，要是一个不小心绊倒了那可是糟了大罪。
“外婆，我扶着您走。”
“去去，我眼神好着呢。”白发老人话虽这么说，手却还是稳稳放在其上。
“外婆，我这次期末考试又是第一名，怎么样，够给你涨面子吧。”
“不错不错，奖励你一碗鸡丝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