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人依旧是那样的多，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夹杂着小孩的哭闹声，成年人的叫喊声以及冰冷的电子机械声。而这些声音，都被偌大的楼梯间隔断开来，只余下一片寂静和空旷。
楚榆踩在楼梯上，脚步沉重，心里更是紧张，拎着手提包的手指都在颤，瘪瘪的包却重如巨石，让楚榆光走几步就出了身冷汗。
起初的愤怒、难过汇集成一团气，在他的心里缠绕流窜。等真正到了医院里，难过大于愤怒，又化成浓浓的悲伤。
他在楼道里漫无目的地想了很久，久到寒气钻进衣袖了，肩胛处都能感受到寒冷，他才推开了病房的门。
床上的那个被他唤了二十多年母亲的中年女人，看到他的瞬间脸上立刻扬起了笑，嘴巴也开始上下张合，吐出熟悉的话音：“榆榆，你们公司项目办好了吗？”
“项目？”楚榆佯装镇定回应着。
“小谢之前说你出差了，那个项目很急。我也没好意思打电话给你，怕打扰到你。”女人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几日不见，眼角的皱纹犹如熟核桃壳上的一道道纹路，更加清晰。
“你下次可不能这样，要记得打电话和我说一声。不然我老在这不放心，担心你。”
母亲在病床上喋喋不休，楚榆原以为自己的思绪是放空的，容纳不进任何话的，可现在他都听了进去。
越听越痛苦，那些关切的话又往他遍布伤痕的心口涌来，堵住了质问斥责的话。
我是你亲生的吗？会不会是误会，你也不知道我和楚然被抱错了？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说断就断吗？
一条条疑问从心底冒出来，楚榆忽地觉得喉口奇痒，到嘴的话都被吞咽了下去。
“榆榆，榆榆？”
“你怎么了？”
楚榆猛地抬头，看到面前放大的那张脸，母亲不知何时下了床，走到自己跟前，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那双因为生病干瘪瘦弱的手拍着自己的肩膀。
啪、啪、啪，一下一下敲起楚榆浑身的颤栗和一股剧烈的恶心感，刹那间全部顺着发痒的喉咙涌上来，楚榆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洗手间，砰地关上了门。
没有了那个女人的气息、问候、声音，楚榆才好点了些。
洗脸池里很快蓄满了冷水，楚榆洗了脸，却怎么也洗不干净，越来越多的泪流进水里，那些清澈的水液也变得咸的、苦的。
楚榆双目直视着镜子，镜子里的人也看着他。一滴滴水珠顺着瘦削的下颌落下，沾湿了楚榆的领口。
不忍心，说不出口。
楚榆在这一刻连着自己也开始恨。他做不到，怎么也做不到。
特别是刚刚对方一脸的病容，更是拉扯着他的神经，让他时不时在动摇。
砰！砰！砰！
“榆榆，你没事吧？快出来，不舒服我们就叫医生。”敲门声突然响起，楚榆才逐渐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