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嬉笑玩闹片刻，手痒痒起了兴致，纷纷准备提笔作画。
顾千芊画技稀烂，但为了不扫兴，也摊开宣纸去笔池取了只狼毫笔，正待挑颜料时，姜云姿装作无意路过，靠近她身后，声音有些高傲：“顾姑娘，你应该是第一次参加枫林小筑的茶会吧，既然不是京城贵女圈的，有几句话，我要以前辈的身份叮嘱你——”
“我见你诗词书画全都没有精通的，这也不奇怪，你们乡野出来的姑娘，眼界小，见识也小，上不得台面。”
“但是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既不是同个阶层的，便要懂得保持距离，你央着人家给你求帖子作画，何等不端庄。”
顾千芊拿颜料的手一顿，她站直身，看到姜云姿那阴阳怪气的语调，那郑重其事的表情，感觉要被气笑了。
这个嚣张跋扈的姑娘，醋味都冲上天了，嘴巴这般毒辣，端着一副前辈的样子，教育她要自重……是觉得她人不生地不熟好欺负吗？
顾千芊看着她的眼睛，慢悠悠道：“我先前没来过京城，这次一来却是让我大开眼界，原来名门淑女之间的风气竟如此彪悍开放，姐姐你不顾对方反感缠着宋云舒不放，也是勇气可嘉。但我看雪舟公子的表情，好像早就不待见你了呢？我等女子，还是端庄矜持为一等。你年纪这般大了，不同人家小姑娘，切莫走了歪路，让人说你轻浮。”
她和毒舌谢谣呆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听的。
“啊我忘了说了，宋云舒不仅给我画过画像，教我画过画，你有本事，也缠着宋云舒教你啊？”光在我这里阴阳怪气有什么用。
姜云姿从小众星捧月千娇万宠，除了屡屡在宋云舒这朵高岭之花上碰壁外，想要什么得不到，何曾听过这等气话，登时怨气值爆棚。
她指着顾千芊怒道：“你……”
姜云姿怒气攻心，胸口起伏，挣开了身旁劝架姑娘的手，直直抓起桌上的花青色颜料罐子，向顾千芊砸去。
顾千芊毫无防备，躲闪不及，只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花青色的颜料打翻，一股脑儿泼上了她胸前衣物和下巴，众人目瞪口呆，看着墨汁沿着她的下巴顺着颈线慢慢滴落，泼散的颜料在肩膀添了几道滑稽的墨痕，十分狼狈。
“你可知我是谁？”姜云姿的声音傲慢：“谁惯的你，如此不识抬举？”
顾千芊睁开眼，她眼圈发红，脑袋在这一刻像是充了血，血气上涌，所有的理智全无。她捏紧拳头，瞬间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砚台，盯着她：“我师父说了，在外面受了欺负，一定不能忍着。这次你泼了我颜料，别说泼墨了，你就是敢打我，我也一定会打回去——”
她的语气很冷：“脏了手也无所谓。”
姜云姿见对方丝毫没有服软之意，有些恼羞成怒，她手高高扬起，还未待有下一步动作，手臂却被一只修长的手牢牢箍紧，动弹不得——雪舟公子及时赶过来，握住了姜云姿高抬在半空的手臂，下一步，他往前一步把顾千芊护在自己的身后。
他转过身对顾千芊微微一笑，温和的语调有种责备的意味：“这样可不行。”
他顿了顿：“你无所谓，可你脏了手，我会心疼的。”
顾千芊：“……”
他拉过顾千芊握紧砚台的手，不顾顾千芊愤懑的眼神，缓慢而有力地将她的手指掰开，将砚台拿回到自己手中。
姜云姿见状心中一定，在雪舟公子面前，她方才骄横的气势已消了大半，但她并不打算低头，见雪舟公子夺下顾千芊手中的砚台，她语气更是矜傲无比：“现在想要向我道歉求饶，已经晚了。”
雪舟公子露出个春风和煦般温柔的笑容，眼眸间落落清辉，让人移不开眼。他盯着姜云姿，挑眉道：“我惯的。”
姜云姿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