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修的乐声悠扬婉转,和着花和细草的气息,春华宴的位置选在凌绝山下,地气特殊,风也暖洋洋的,桃花林枝条的间隙切出湛蓝的天空碎片,日光零落在铺满绯红的小路。

    叶云舟远远站在山坡上,脚下的石径一直延伸到桃花林里,潮湿的青苔附着在石板边缘,他盯着那些不规则的形状,一种无法言明的焦虑开始蔓延。

    大部分宾客都已到场,在席间维持着各自的风度互相问候,繁盛的桃花随风舒卷,像磅礴云海,传出无声的,又震耳欲聋的轰鸣。

    叶云舟揉了揉太阳穴,纠缠他的幻听在霍风霖走近时骤然消失,他回了下头,笑问道:“人来的差不多了,城主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慕临江还没到。”霍风霖背着手站在叶云舟身边,“你不怕他临阵反悔?”

    “骄傲如慕临江,必定会来。”叶云舟笃定,他看不清桃花林里的坐席都聚集了什么人,但离首位最近的一桌必然还空着,有种奇怪的期盼和退却混杂着,在心底发酵膨胀,叶云舟攥了攥手指,突然想起自己什么都算计好了,唯独没有仔细思考一下再见慕临江时的说辞。

    “你按计划先在屏风后静等,待我布置完全,就轮到你了。”霍风霖拍拍叶云舟肩膀,身化流光消失不见。

    春华宴上三都掌权的门派和德高望重的前辈都有到场,酒桌两边排开,竹席铺地,露珠从透着新绿的草尖儿滚到蒲团上,男女修者数十人或站或坐,各自有说有笑。

    席间空地舞女乐师轮番献艺,城主的位置后是一扇宽敞大气的屏风,画上千里江山辽阔壮美,天书馆的馆主和苏家家主站在一起,从屏风的题字聊到古今名家,宴席尚未正式开始,气氛一团和乐,看不出半分别有用心。

    巳时刚至,宴上乐师适时结束一曲,两道光影先后落在中央,灵力激散满地落花,凌崖城负责招待的堂主悄然退下。

    “在下凌崖城副城主,见过诸位道友,前辈。”副城主一身华服玉冠,对安静下来的宾客们点头致意,“感谢诸位百忙之中赏光莅临敝城小宴,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在场宾客大多和副城主有过接触,都知道凌崖城主不爱管事更没规矩,城中事务皆由副城主代办,同是煌都门派的天书馆主等副城主照例说完冗长的客套词,便迫不及待地问:“景道友的手怎么了?是何人敢犯到凌崖城头上?莫非与城主信中所说要事有关?”

    副城主扫了一眼留给寂宵宫的位置,意有所指道:“在下伤势已无大碍,多谢馆主关心,默影都的贵客尚未到来,还请馆主稍候片刻,等慕宫主到场,城主定会为馆主答疑解惑。”

    天书馆主点了点头,副城主回身在桌上拿起杯酒,举杯道:“宴上薄酒不成敬意,诸位不必拘礼,在下先敬各位贵客一杯。”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还礼,霍风霖此时才站了起来,依旧衣衫随意,端着碗笑道:“大家别客气,先喝酒吃饭,这事慕宫主不来,还真说不成,我们家景老弟请了修真境的音修乐师,美景美人啊,你们当自己家一样就行,该看看,该吃吃。”

    “哈,数年不见,城主依然快人快语,叫我颇为怀念。”秋水剑阁的代阁主燕情仙子抬袖遮住酒杯回敬,她的座位在寂宵宫对面,凌崖城安排的座次算是给足了默影都和夜都面子。

    霍风霖拱手笑道:“姐妹不嫌弃我不会说话就行。”

    燕情仙子与霍风霖寒暄几句,望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若有所思,酒菜都已上齐,乐声复又响起,她转头对同桌的女子小声道:“心月,应殿主同你说过要来参加宴席吗?”

    “没有,我与他分别后一直没再联系,这些时日只是在游山玩水,听你说凌崖城要举办宴席我才知道这事。”

    残魂此时就坐在她身边,酒案每桌只能坐下两人,各派首脑大多带了道侣副手或者弟子,随侍的人另在林中安排,霍风霖提防着他,根本不放心他趁酒宴时在外活动。

    他往旁边瞥了一眼,隔了两桌扶星真人自己端坐在那,带着斗笠,长及地面的白纱堆在腿边,在若有若无的好奇目光中把整个人都围的严严实实。

    叶云舟此时就在屏风之后,他坐在简单的茶桌旁,清楚地听着宴上动静,苏黎的声音依旧精力十足,大概是遇到了哪家公子哥儿,直接跑过去打起了招呼。

    大部分门派叶云舟都没在原著中听过,什么禹山派,崇月阁,这些门派掌门要么是合体期,有些甚至连合体都不到,叶云舟对他们没兴趣,现场除了凌崖城,只有苏家秋水剑阁,煌都的天书馆和苍炎门到了大乘期高手。

    天书馆苍炎门都以凌崖城马首是瞻,叶云舟晃着茶杯听他们围着副城主嘘寒问暖的,只觉得好笑,他干脆用这点百无聊赖的时间构思起对慕临江的重逢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