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阅小说>玄幻>阳光大宋 > 389、死战
    “大哥倒是豪爽,唉,这么打法,还能坚持几天?出去的几路大军连个信也没有,不知遭了元昊如何暗算,叫人好生担心!”梁丰苦笑答道。苦守几天,越来越是心寒,弹尽粮绝谈不上,可家破人亡算是快了。忽然心中恼怒,把李达叫过来骂道:“让你去劝她离开,却去吃了一肚子酒菜回来,这回倒好,要走也走不了!”此时李达也是满身又脏又腥,愧疚道:“少爷,不是小的不尽力分说,是雪娘子说你既然担保延州无事,她也不用走了,如果有事,她更不想走。小的实在无法!”

    梁丰唉了一声,无可奈何。刘平一听,倒来了精神:“玉田,遮么不是你在京里那位红颜知己相随而来?”梁丰苦笑道:“士衡兄见笑,她非是家眷,要来,我也拦不住。只怕是白搭上这条性命。”

    “有情有意有担当,雪里梅的大名,我在京城也是早闻。只是从来囊中羞涩,未能一见,这回有机会,兄弟无论如何给我引见一下怎么样?呵呵,就算要死,咱也赏赏名花!”他性子风流洒脱,又是生死相见的地方,说话再无顾忌。况且在大宋,名妓才士,历来不相避讳,甚至妾室都是互相转让馈赠的礼品,所以就自然而然地提出来。

    “行啊没问题,要是延州守住,我请她亲自给大哥把盏庆功!”梁丰倒不是看轻女子身份,而是他来自一个相对开放的时代,没有这年头的私人物品概念。当然。要是刘平好色轻薄。他也是会拔刀子拼命的。不过谅他刘平不敢!

    两人谈谈说说,开始还有来有往,慢慢地实在太疲倦,守在火堆旁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梁丰忽然听到身边好像有人嗡嗡议论的声音“不好啦,安抚使范相公出城跑了!”很多人跟着在说。梁丰醒来,拼命揉着眼睛,大脑还迟钝地没反应过来。刘平也醒了。两人相对而视,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之间城头许多兵卒跑来跑去,一堆一堆纷纷议论,看起来军心不稳。

    梁丰翻身爬起,叫来一个兵卒问道:“谁在传播谣言?”

    “回副使大人,城下不知啥时候传上来的,现在大家都这么说。唉,大人休得瞒着小的们,敢问是否端的?”那兵卒看来也是信了,儿郎们拼死守城。主帅却拔腿逃跑,听了谁不心寒?

    梁丰心知不妙。定是城里混进奸细造谣,三天前老范亲自上城慰问,还是自己把他劝离的,现在已经回到行辕。看来是元昊久攻不下,又要使反间计了。他正要回头和刘平商议,看看是不是把安抚使请出来露面安抚军心,忽听城下一声炮响,飞石正打在城楼飞檐上,哗啦又踏了半个檐角。

    天色微明,又来进攻了。

    话说这几天元昊也很不舒服,自己算得上是精心准备了,可是对方仗着城坚炮利,虽然只有几千守军,却愣是坚持了五六天寸土未失。尤其可恨是宋军仗着猛火油的威力,发明了那个劳什子火龙枪,将自己辛苦拆散了各部位零件,暗暗从小路运来的数十架冲车烧得残缺不全,攻击力大打折扣。他越打越是焦躁,后方一些消息传来也很不利。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果断拿下延州,占据城中,那身后之地便尽在自己掌握。

    仗着人多,再次猛烈发起进攻,同时延州城里那些一直潜伏伴作平民的奸细们,在约定好的日子里发起造谣,配合外面攻城。务必要使城里军民信心动摇,不战而败。

    大家都很疲倦了,梁丰和刘平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反应强烈,两人用力甩甩脑袋,让自己在寒风中清醒一下,还抽空双手叉腰用力扭了扭咔咔作响的关节,才各自提起一把砍得烂兮兮的大刀趴在城头观望。

    刚刚过去,刘平就正好撞见一个黑漆漆的脑袋扶着副梯探出垛口,条件反射的刘平想都不想伸手就是一刀。那厮惨叫着双手伸出死死抱着刀柄,还不死心地想爬上来。刘平也是慷慨,咧嘴笑道:“要啊?要就拿去啊!”说完手一放,那敌军双手握刀倒栽下去,死得其所。刘平双手拍了几下,又弯腰去捡别的兵刃。反正这些破刀破枪城上多的是,送个几百把他都不心疼。

    城上守军越来越少,白刃战越来越频繁。刘平这边杀得轻松,梁丰却是险象环生,才挺抢刺死一个党项秃子,谁知后面又扑上来一个,因在梯子上失了兵器,双手空空跳到他背上,死死卡住他脖子。梁丰体力严重透支,哪里还甩得动敌人?用力挣扎,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啊啊连声喊不出来。李达远远见了,急忙冲过来举起大刀朝那人头上招呼。谁知那厮眼睛余光已经看见李达,忙中将身子一扭,梁丰顿时被转过脸来迎着李达的大刀。李达吓得魂飞魄散,硬生生手里用力,将大刀扯开,才没伤了少爷。他急中生智,看那羌贼躲在少爷身后,干脆用力朝梁丰一推。梁丰本就支持不住,仰头倒去,把敌人压在了地上。李达赶紧闪到一旁伸刀朝少爷身下猛戳,那敌人惨叫声中才放了手。梁丰翻身用力爬起,摸着脖子大口喘气。

    天色渐渐亮了,城上舍生忘死的大战,越来越多的党项兵冲上来,居高临下的优势越来越弱。梁丰心中焦急万分,抽空看着内城,下面昨日换班休息的兵卒们好像已经开始有些犹豫,尤其是厢军退缩起来,有些甚至想冲出东城逃跑了,延州势危,就算明知敌人放出东面缺口是钻口袋,也总比立刻命丧当场强。

    城下敌人的梢炮攻击更加猛烈,尽是七稍、五稍的巨石砸上。反观自己这边,因人马疲乏无比,已经组织不起几十人以上的力量开动重炮绞盘。只能发些单梢、三梢碎小石头还击。梁丰心里越来越沉。

    忽然听到内城下一片大哗。忙不迭朝下又看去,只见一队人拥着范雍缓缓登楼!

    范雍这几日虽未亲临城头,但已经憔悴了许多,几宿不眠。今日却身穿朝服,中单白布,方心曲领,外面却罩了一件锁子甲,戴铜护心镜。里面还穿着软甲。两只大袖卷扎齐肘,手扶宝剑登上城来。身后一个中军,用竹竿高高挑起一面大旗,烈烈风中呼呼地展开,是一个大大的范字。

    走到台阶拐弯处,范雍停下转过身子,面对着城下众兵环视一眼,平静无比道:“今日延州谣言,你们好生看看,老夫可有一根头发出了延州城外?上阵退敌。我只和这延州城共存亡。哪个有种的,随我上来!”说完转身。家仆扶着他奋力登上城楼。城下一片安静面面相觑,原来这老儿不但没走,还亲自上来守城了!那些士卒不再做声议论,默默拾起兵刃,随着范雍的背影上了城楼。许多原先摇摆不定的也面露惭色,跟着上来。

    “范相公上来啦,弟兄们,杀贼报国!“梁丰狂喊一声。随着那面绣着范字的大旗渐渐上升出现在城头,宋兵士气高涨,顿时将抢上来的党项兵压得死死的,众人齐心合力,又把一批侵略者送下城去。

    范雍在城楼当中站定,吩咐把大旗升上旗杆,缓缓抽出腰间宝剑,大声说道:“人在城在!城亡人亡!”他心情起伏,喘息良久,忽然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壮烈。

    主帅登临,士气大振,内城里禁军、厢军还有刘平组织起来的民兵一拥而上,霎时间给城墙增添了许多生力,在各部指挥调度下,分赴各个城门,又同敌军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梁丰这时再也顾不得忧心忡忡,只知道提刀砍杀,大呼痛快。

    但实力悬殊,又加上元昊下了死命攻城,下面漫山遍野的党项大军源源不断冲上来,再不给宋军任何喘息的机会。隆隆几声炮响,西城东北角终于被轰踏了一个缺口。塌陷下去的乱石给党项军提供了极好的台阶,数千党项军顺着碎石向城上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