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迟嘴张得老大,谢残玉冷冷瞥了他一眼,“今日你很闲?”

    “这个……”骆迟下意识在脑中将所有的事务过了一遍,“钱庄还有一笔账未清,西南那边过来一队茶商要接待,还有十数家佃户还未交租……”

    “那还不快去。”

    “哦……”骆迟慢吞吞地走出去好远,半天才反应过来回头,“那公子你不去么?”

    门砰的一声阖上,骆迟脊背一僵,得,这还用问吗!

    门一关,屋内只剩于笙和谢残玉二人。

    蓦得,于笙就觉得此处逼仄起来,尤其谢残玉还卷了袖子走过来,一脸坦然,“我抱你过去。”

    “不敢劳烦公子,我可以的。”于笙回避开谢残玉的目光,浴桶离着床榻不算远,但是于笙一身的伤,别说是走过去,他现在动作幅度大一些便会引起细细密密如针扎的疼痛。

    那日,莳华阁的龟公并没有收着力,更别说红玉为了逼他屈服而特意往皮肉薄处狠抽。大夫开的药虽效用大,但并无止疼作用,于笙往床榻边挪了挪,已然出了一声冷汗。

    “……啊!”于笙惊呼,谢残玉将人打横抱起,眉梢料峭,“别乱动,若是摔下去,怕是只能伤上加伤。”

    于笙脑袋磕在谢残玉胸膛前,熟悉的冷香倏忽窜进于笙的鼻间。

    他眼睫颤了颤,方才大惊之下下意识揪住了谢残玉的衣襟,这会儿收手不是不收手也不是,生生将他的衣襟给攥出一道褶子来。

    “药汤略烫,但大夫特别交代,这样疗效最佳。”

    自头顶传来温言,于笙隐约还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他点点头,又忽然反应过来那人看不见,遂嗯了声,顺着他的力度慢慢进入浴桶。

    “嘶……”即便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双腿踏进药汤的那一刻还是窜起一股针扎似的疼痛。

    方才思的想的尽数不见踪影,于笙鬓侧冷汗大滴大滴落下,有那么一刻谢残玉都想将人从里边拎出来,但是大夫几次三番强调,未免于笙小小年纪就落下病根,他终是收回手,眸子盯着于笙纤瘦的脊背不作声。

    “公子?”于笙手指扣紧手心,几欲撕下一片皮肉,才勉强咽下到嘴边的痛吟,孰料一抬头仍然看见谢残玉长身玉立站在旁侧。

    “你……小腹右侧,是否有……”谢残玉自方才便不大对劲儿,于笙人站在浴桶中,身上单薄的里衣早就湿了个透,这会儿被疼痛搅得脑中一片混乱,嘴却动了动,往自己身/下看了一眼,下意识回答,“有一颗殷红的小痣……”

    谢残玉脸色微变。

    浴桶里的药汤蒸腾着热气,映着于笙泛红的小脸,谢残玉就听见于笙似回忆又似怅惘,“我爹还在时,我便被拍花子的拐走过一次,那时年纪尚小,不懂人能坏到那种程度……先是被困在一个泔水桶夹层,后来辗转锁在废旧院落……”

    他晃了晃脑袋,又继续道,“说起来我记性不差,但是关于那会儿的事情记得有些模糊……一个独眼的壮汉并一对假夫妻,给我喂了半颗松果,我说不出来话……嗓子也磨坏了,一有机会想要逃跑就被他们抓住一顿好打……”

    “……后来,后来是被过路的行商发现端倪,与我一起被抓的有三个,不对,应当是四个人……”

    “只是那个人好像不会说话,人也阴沉得很,我给他馒头吃,他不仅嫌脏,还扔了……”

    于笙觉得自己的记忆力有些偏差,他揉了揉脑袋,费劲地从记忆深处抠出一点深刻的印象来,“拍花子那三人里边,那个女子最坏,她挑着晚上去扯那个哑巴的衣裳,别人都假作听不见,和我们一起被绑的那三个孩子怕被打,我叫了他们几次也没得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