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了?”

    少年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暗沉无光的眼瞳映着男人那双紫红色的狐狸般微微上扬的眼。离的嘴角微向下抿,室内的气温仿佛在一瞬间骤降,“那么,鸥外医生,请告诉我,为什么明明没钱了,还让我去买那么贵的牛肉呢?”

    森鸥外假模假样地轻咳一声:“其实……本来还是有点钱的……”

    少年盯着他,不说话。

    “但是刚刚一些药被打碎了……那可是很贵的药物……”

    男人捂着自己的心口一副悲痛的模样,离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但并不是向着同情的方向去的。或者说他已经见过了这个男人冷酷的一面,所以这类可以降低别人警惕性的伪装并不能让他的情绪有任何的波动。

    “再不想办法的话,我们就要真的去大街上喝西北风了。”森鸥外抱着爱丽丝开始假哭,“爱丽丝酱,我不能让可爱的爱丽丝酱去睡大街啊。”

    “好的,那么我和爱丽丝留下来,请鸥外医生去睡大街吧。”

    “离君……你对待你的监护人就是这么没有良心的吗……呜呜呜……”森鸥外一愣,下一秒他用那种哀怨的悲伤眼神注视着少年,仿佛要将他的一切都看透。

    “鸥外医生,吸血鬼不需要监护人。”离淡淡地说,“而且,您知道吗,有些野兽会吃掉自己的孩子,良心并不是必要的东西。”

    “对于您来说,它一无是处,不是吗?”离用了一种混杂着几分难得的戏谑语调反问道,那双暗红色的眼中仍无任何情绪波动。

    森鸥外收起那副伪装的笑容,定定地注视着伫立在窗前的少年。他当然看出来了,离君在对待任何和父母有一丝丝可能性关联的话题时都会下意识地捏紧一下手指。并不是厌恶,也并不是悲痛,是一种奇怪的,介于某些情感的交错中间带的东西,若硬要找一个形容的话,或许可以用‘不含任何憎恨感的抗拒’来比喻这种罕见的复杂情绪。

    从前他甚至有过几次怀疑吸血鬼是不是一种剥离了情感的生物,当然,目前为止森鸥外只见过这一只吸血鬼,样本不足很难说是否只是特例。

    “可别这么说,离君。”森鸥外平静地微笑起来,一如之前他表现的那样,“姑且我还算是属于人类的范围,感情这种东西即使是我也无法完全剔除。”

    离平静地回望过去,冷白的月光此刻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脸上,原本异于常人的肤色显得更加苍白。朦胧的月光和阴影交汇于他的眼瞳中化为沉于水下的烟雾,烟雾缓缓扩散,吞噬了一切微亮的星点。

    “那可真是要恭喜您了,鸥外医生。”

    “您没有良心,您只有神经。”

    他仿佛念着不存在的演讲稿般毫无表情地为他鼓了鼓掌。森鸥外的嘴角抽了抽,少年这种毫无波澜的“赞美”某种意义上达到了阴阳怪气的讽刺效果至少森鸥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胃痛。

    只是在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复时,少年的目光掠过他后微微一顿,走到拿着地上掉落的樱花花瓣自娱自乐的金发萝莉身边,半蹲下伸手捏住女孩手指间柔嫩的花瓣。

    “这很脏,爱丽丝。”离淡淡地说,指甲掐着花瓣,花瓣像是被蹂/躏后的红丝绒绸缎,褶皱处沁出微红的花汁染上那白玉般的指尖。爱丽丝睁着那宝石蓝的双眼望着他,而后甜美地笑了,“离君不喜欢樱花吗?但是爱丽丝喜欢花朵哦。”

    “离君居然不喜欢樱花吗?”身后是森鸥外仿佛感到很意外的问话,离垂了垂眼皮,“染了血的樱花并不适合让女性触碰。”

    “鸥外医生,您知道吗,日本有传说在樱花树下埋着尸体。”

    手指碰到的花瓣在一刹那全部枯萎成灰黄色,而后被他轻而易举地碾成粉末。离紧接着伸出手,手中一朵艳红色的玫瑰被他轻轻地戴在了爱丽丝的发边,爱丽丝伸手碰了碰娇嫩的玫瑰花瓣,咯咯笑着伸开柔嫩的胳膊抱住了面前的少年:“爱丽丝喜欢离君哦。”

    “不可以!爱丽丝酱——爱丽丝酱是我的!”森鸥外闻言大惊失色,情急之下居然直接站起身扑了过去,离一只手搂住爱丽丝的腰部轻巧地旋转了一圈,斗篷的边缘擦着男人的发丝一掠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