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提尔·贝里席的曾祖父是个最普通的游荡雇佣骑士,祖父则是没有土地继承权,像仆人一样服侍主人的誓言骑士,到了他父亲这辈,终于在五指半岛拥有了一块极小的岩石地作为世袭领地。又因为二十年前九铜板王之战中,贝里席家长与徒利公爵结下友谊,培提尔在幼年即被送到了奔流城,充当大贵族养子。

    这是一个家族阶级上升的励志故事吗?

    现年十三岁的培提尔不会忘记,他有些害怕地第一次踏入这座陌生又宏伟的城堡内时,深深感到自惭形秽:他只有一身亚麻制黑装,虽然合体却没有金纽扣金胸针绣线来装饰,比不上这里的大部分侍从,他的家族也无人知晓,他吃着从未享用过的食物,却做不到仪态像餐桌上的公爵父子一样庄重,他在城中怯怯没有目的地转悠,到了神木林蹲坐低下头,回想着父亲的叮嘱给自己鼓气----一声天籁之音从头顶传来:“你好啊,可爱的小弟弟!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他抬头,枣红色头发的美丽女孩恍若林中精灵,她脸颊嫣红,嘴唇似玫瑰,穿着乳白色天鹅绒裙服,蓝宝石与红宝石串成的项链在前襟垂荡,她朝自己友好地伸出手,“我叫凯特琳,你真可爱!”

    那一天起,他就爱上她了。他们一同在奔流城长大,未来公爵艾德慕徒利就像他的兄长,凯特琳是他的最爱,他们都昵称他为小指头,他们在神木林玩耍,他开心地吃着她做的泥巴饼干,小妹妹莱莎要求自己抱起她旋转——欢声笑语那么和谐,他一直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是徒利家一员,或者有资格成为一员,直到----

    他发现,凯特琳只可能许配给七国领主继承人的时候。他隐晦地向徒利公爵表明自己心迹却被示意不要痴心妄想的时候。他向艾德慕倾诉对方却大笑起来,以为他在开玩笑的时候。

    出身,出身。他毫无权势背景的真正出身,他的家族只有几十只羊的财产,摇摇欲坠的城堡伫立在荒芜岩石地上。曾经以为被淡化的过往实际从来都横亘在那!他是什么?培提尔、一只寒酸的灰色小鸟,却被混入了孔雀群一起长大!到头来,华丽的羽毛没有一根属于他所有。

    宴会上,培提尔再一次盯着夺走自己心上人的布兰登史塔克,他知道这个人在北境夺走过当地女人初夜——可有什么用?徒利公爵完全不在意自己提交的证据。

    他绝望地明白,自己的反对毫无意义。只要对方高大,英俊,最重要的是来日拥有最广袤的领地,凯特琳就将成为北境临冬城公爵夫人,为其生儿育女----为什么,自己连争取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呢?

    他灌下一大杯葡萄酒,痛苦与不甘抓挠着他的心,他注视着凯特琳,天呐,她一直在对着史塔克笑!枣红色的长发,脸颊嫣红,嘴唇似玫瑰——

    嫉妒的火焰被葡萄酒浇得更旺,他突然响亮大声地点出布兰登史塔克的名字,“我要求,和你决斗!!”

    举座皆惊。

    一直站在他身旁的莱莎听到这话,脸色惨白,哀求地去拉他的宽袖子,“哦,你喝醉了!可怜的小指头!”

    “不,我没有醉。”提陪尔走到比他高大许多的布兰登面前,“以男人的名义,以凯特琳爱慕者的名义,我要求和你决斗!”

    十六岁的布兰登挑起了英气的眉毛,火爆道,“你说什么?”

    徒利公爵和凯特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徒利公爵生怕布兰登会误会凯特琳的名声----

    宴会厅里,却有一个人开始鼓掌。公爵望过去,居然是韦赛里斯王子。小王子从哥哥身旁站起来,啪啪地鼓着掌。

    王太子雷加全无阻止的意思。

    韦赛里斯清晰道,“这是一位非常有勇气的人。我确实欣赏这点。他像个无畏的骑士。请问姓名是?”

    公爵只好窘迫地介绍,他是自己的养子,来自五指半岛的培提尔贝里席。

    “五指半岛?在哪里?我没有听说过。”布兰登史塔克年轻气盛,他嘲笑道:“是个穷乡僻壤吧,上面有什么?羊?兔子?还是穿不起裤子的人?”

    韦赛里斯平静说道,“五指半岛在谷地。因为沿海终年狂风大作。不过我认为其是战略要地—-只要顺风,海军就可以抵达,顺利登陆浅滩。”

    培提尔不由得看向这位高贵的坦格利安,他是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出言维护自己家族。他和他的兄长王太子,坐在最上首,他们熠熠闪亮,头发仿佛会发光。

    布兰登傲气昂起头,大声说道,“好吧,我接受决斗。敢觊觎史塔克家未婚妻的人,理所应当得到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