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人在沈瑾然的耳边呻吟,湿润的淫靡声音像海水,咸涩的浪翻涌,裹挟着想让他也沉溺进去。

    沈瑾然初尝情欲,怀里搂着的又是难得年少时有过一些想法的人。缠绵在性器上的穴肉又热又软,他被整根紧紧包裹住吮吸,明明他应该享受沉浸在这场愉悦的性事里的,沈瑾然却不合时宜地想起许多年前的事情。

    在沈瑾然十六岁的时候,他的父亲把那个代表继承人的印章交给了他。他一边接过来,一边疑惑于为什么父亲越过年长他许多、已经在政坛崭露头角的兄长,转而选择了做什么事都不够积极进取的他。

    温和的中年男人坐在书桌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瑾然,我选择你,因为你是最能坚守本心的孩子。沈家已经够大了,不需要另一个野心家开拓疆土,只需要一个能够恪守政心、保持政德、坚持底线的领航人。你是我的孩子,我相信你的品德,等有一天你找到了你的政心,就会是我最合适的继承人。”

    刚刚高中毕业的沈瑾然似懂非懂。父亲要他去倾听民意,青涩的继承人就乖乖地去大学公司、工厂农田和各种人交谈。父亲要他去服务民生,他就乖乖地去政府设施、福利机构做各种义工。刚接触复杂社会的沈瑾然那段时间只感到疲惫,‘沈家的二少爷’这个名头为他带来无数或是羡慕、或是谄媚、或是畏惧的目光,那些目光围绕着他快要将他淹没。在一个个真心亦或作秀的场合,似乎只有孤儿院那些尚未被社会浸染的孩子能给他一丝喘息。

    沈瑾然就是在其中一家孤儿院遇到纪惟的。那几年保守派占据议会多数席位,一直主张对弃婴流民严抓严打以降低政府负担,孤儿院因此收容的都是些双亲冒着巨大风险也要遗弃的孩子。他们大多不是生病就是残疾,难得看见纪惟这个健康的正常人,沈瑾然难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纪惟正在给所有的孩子们做午饭。小小一个人做事却很有条理,从切配、炒菜到分餐,十多人份做起来也游刃有余。沈少爷说是来做义工,也没人真的敢差遣他,也许是因为纪惟认真做事时身上宁静平和的气场太过吸引人,他鬼使神差地一直坐在厨房角落,等到所有孩子把餐食都领走了也没动。

    纪惟脱下围裙转身看见了他,熟练地从裤兜里掏出一颗糖果,“为什么不去吃饭,你不开心吗?”纪惟走过来,剥开了那颗糖喂到他嘴边,又弯下腰将他抱在了怀里,“给你吃糖,不要难过了。”

    这实在算不上一个温暖的怀抱,瘦弱的胳膊和肋骨有点硌人,衣服旧得又硬又糙,身上也有明显的油烟味,沈瑾然却奇怪地被安慰到了——明明他在笑,纪惟怎么知道他不开心呢?

    跟纪惟熟起来后沈瑾然才知道这是个误会,纪惟上学之外最常待在厨房,孤儿院的小孩谁受委屈了,或者单纯想要抱抱了,就会缩在厨房角落装可怜等他们的惟生哥哥。他歪打正着地坐到了纪惟给那些小孩准备的椅子上,被纪惟当成了隔壁来串门的孩子,即使他这个孩子比纪惟大了一圈。误会更大的是,纪惟根本就不是什么他以为的安静恬淡、温柔包容的‘兄长’,不但思维跳脱经常想一出是一出地折腾他,还很会用撒娇达到目的——比如一身正装的他现在手上就十分有失形象地拿着一大把上次答应给纪惟带的糖葫芦。

    但是沈瑾然还是喜欢上了这种拥抱的滋味。沈家的继承人对外不可以展现脆弱的一面,每次无法消解烦恼或是疲惫于肩上的重担时,他都会来孤儿院‘做义工’。纪惟确实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只要塞一本书,纪惟就可以在他怀里坐很久。沈瑾然像抱娃娃一样抱着他沉默的时候,他就低头看书,边看边时不时蹦出几个奇怪的问题。沈瑾然说话的时候,他就抬起眼专注地看着他,听他说一些或是听得懂或是听不懂的话。

    沈瑾然自己都觉得自己过于啰嗦,明明他平日不是这样的,在纪惟面前他却连一件心里过不去的小事都可以翻来覆去抱怨好几遍。怀里的人又轻又小几乎没什么重量,分明承受了他这么多的负面情绪,乌黑的眼睛还是清凌凌又明亮的,映着他的影子,仿佛永远不会被那些世俗烦恼所沾染,只要看着就可以让他安心。

    刚步入正轨的继承人总是被推着疲于奔命,这样忙里偷暇的栖息地,几个月也不过能来一次。这天沈瑾然在修改他拟写的第一份议案,沈家下属的市议员两天后就要提交这份议案,他却涂改到深夜还是不满意。沈少爷任性地一路跑到市郊的孤儿院,纪惟大半夜被他从被窝里拖起来也不生气,还突发奇想拉着他去后山看星星。

    两个半大的少年并排躺在废弃的石板上,夏日晴夜的星空最是绚烂,沈瑾然握住纪惟的手又开始述说着自己的不安。他将那些复杂的政事简化成最简单的几句话,他跟纪惟说,父亲要他帮助别人,但他能力有限,想做的事又太多,不知道从哪里做起。

    “那瑾哥哥就先帮助我和院长爸爸好了,我做瑾哥哥的第一个目标。”虽然是他在提要求,纪惟却没有半分忸怩的样子。“等我和孤儿院的其他孩子有能力了,再去尽力帮助其他人,总有一天所有瑾哥哥想要帮助的人都会被传递到的。”

    沈瑾然被他天真直接的话逗得笑个不停,原先那些繁重到快要压垮人的愁绪也消失了。沈瑾然翻过身抱住纪惟去捏他的脸,怀里的人明明是社会最压抑的底层生长出来的野草,却又充斥着蓬勃向上的生命力,永远只朝着阳光的方向。

    “小惟生说错了,是你先帮助的我。”温暖的夏风吹过,他有些醺醺然地亲了亲那双和天上的织女星一样明亮的眼睛,“瑾哥哥答应你,一定也会尽力帮助小惟生和院长的。”

    其实这段往事已经过去太久,久到沈瑾然已经快忘了当时自己怎么也找不到纪惟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那次见完纪惟以后他就被外交学院临时派到国外交流一年,只来得及送去私户里存的所有钱和草草写下的几句话,回来时那间本就破败的孤儿院已经被夷为平地。‘尽力’的承诺到最后也没有实现。

    ——沈瑾然突然很想再亲亲他的眼睛。

    纪惟闭着眼,沈瑾然轻轻低下头,唇峰在微微汗湿的眼睑一触即离,唇峰沾湿了,长长的睫毛也跟着颤了颤。

    好可爱。

    他又亲了一下。

    亲完还是不满足,他索性低着头直接黏在了细嫩温热的皮肉上。微微起伏的脖颈,浅浅凹陷的颈窝,凸起的锁骨,再多的就被那件衬衫遮住了。

    沈瑾然的头一直在往衬衫领口里拱,柔软的发尾蹭到敏感的乳尖,这种不似调情倒像撒娇的动作蹭得纪惟半蜷起了身子。“别、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