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那时候好像就是因为张晴，我才跟周辽渐渐熟悉起来的。
平时我要帮她套话，胡扯八扯地尬聊问出他的喜好，大课间、体育课的时候也都被她绑架了，要么陪她尾随周辽去水房接水，要么一起从篮球场边经过，偷偷慢慢地瞥一眼那个跳起来投篮的人。
青春期的暗恋嘛，无非就是费尽心思去制造一次次的偶遇。
而那时我不幸成为那次次偶遇中的工具人，每回跟周辽迎面撞上，这姑娘挽着我低头别眼，仪态极度不自然，最后也只好由我挺身而出跟他搭两句话，简单打个招呼再拽着她快走。
而那时他见到我都说些什么呢，好像大多都是，“好巧啊，又碰见了”。
高二那年冬天济南下了场很大的雪，气温持续创低，学校篮球场上结了好长一阵子的冰。
等后来天气回暖些，冰化了，各班快要闷成神经病的男生们就跟蜂拥出巢的虫似的，一到课间就冲刺出班去抢球场。
因为周辽跑得快，我们班抢场子的任务就落在他身上。他要去抢场，那就没时间接水了，那么帮他接水的任务又要给谁呢——说实在的，我也没想到他会交给我。
我听了嫌麻烦，我自己杯子里的水都懒得接，要不然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地发炎上火、感冒发烧。
我问他怎么不让他同桌帮他接呢，周辽听了没说话，从后桌握着杯子伸长胳膊，轻轻碰了碰我肩头。
“他不靠谱。”
那是一节课的最后两分钟，数学老师还在扯着嗓子争分夺秒地讲课。他把桌子推得挨我近些，低着身子，嗓音也压低，“你不是每个课间都去水房吗？拜托了，就顺便帮我接一下吧。”
我扭头看他，他看着我眼睛，又问一句“好不好”。
我还在沉默，适时电子铃响了，数学老师说句“下课”，他来不及再跟我多讲，干脆把杯子丢给我，然后就跃过他同桌的椅子从后门跑出去。
我捧着他的水杯从窗子朝外望，他已经朝篮球场的方向跑去了。
紧接着隔壁班也下课开门，负责占场的男生跟他一样狂奔出去，可他太领先了，他们稀稀散散地跟在后边，也没一个人能追上他。
冬季的天空是灰色的，他跑得真的很快，奔跑的动作有些漂亮。
那时我远远望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场景，到如今终于想到了，那是种张扬利落的少年感，洋溢，滂沛，如一场招摇而去的风浪。
那是十七岁的、鲜衣怒马的周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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