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六只邪物盘踞在地板上,蜘蛛一般缓缓爬行,有一只速度快的已经爬到了屏风脚下,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指,浮雾般穿透屏风,在屏风脚下刮出刺耳的声音。

    谢伽罗始终端坐在屏风上,岿然不动,雪色的衣摆垂了下来,被透过窗纸的月色照得晃眼的亮,他干净得仿佛高不可攀的天生雪莲,偏生眉眼艳丽得如同见血封喉的刀。

    郑拂捂着嘴,根本无暇欣赏这份美,心里恐惧又诧异,这小阎王究竟在搞什么鬼?

    谢伽罗藏在阴影下的脸色未变,甚至唇角还挂着一抹笑,漆黑的瞳仁却突然如万花筒般绮丽,那只邪物空洞的两只“眼”对上少年蛊惑人心的眼,瞬间发起了疯,它朝着身后,反身狠狠扑了下去。

    “吼!”被蛊惑的邪物喉间发出难听的吼声,死死压住了一只邪物,它变得野兽一般狂躁,狠狠撕咬着对方浮雾般的躯体,另一方也不甘示弱,抵死反抗,两团黑气瞬间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互相吞噬。

    见此情形,周围几只邪物也顾不得管少年了,飞身扑在了发疯的邪物身上,迅速加入了战局。

    少年唇角笑意越来越大,他兀自低低笑了出来,愉悦且恶劣。

    啧啧,真是有趣。

    他的手指无意识抵在唇边,寻到那熟悉的牙印,忽然狠狠咬了下去,像是婴儿寻求奶嘴一般的本能,迫不及待,他那颗被膨胀的恶念占据的坏心肝瞬间就得到了满足。

    少年的影子落在地板上,被郑拂看了去,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咬手指?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渐渐的,那只被蛊惑的邪物寡不敌众,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便没了声息,战斗很快结束,另外几只邪物转头盯着谢伽罗,喉间发出嗬嗬的威胁声。

    四肢却警惕地向后退了退,看起来分明是有了怯意,想找个机会逃跑。

    少年脸色一瞬间变得讽刺,薄软而靡艳的唇款款吐出,“废物。”

    他摩挲着被咬的手指,待牙齿印痕上沁出血来,宽大的袍袖轻轻一挥,地板上霎时落下一串血珠,发出了轻微的滋滋声。

    少年眉眼含笑,“跑什么,我还没玩够呢?”

    看着地板在冒烟,郑拂更是震惊,小阎王的血莫不是硫酸,地板都给腐蚀了。

    可下一幕的情形却让她差点尖叫起来,那几只邪物瞬间被鲜血的气息吸引,竟趴在地板上,不管不顾地卷动浮雾长舌,舔舐起来。

    然后,它们虚幻的身体忽然长出新的血肉,有的长出了胳膊,有的长出了胸腔,有的长出了利齿,它们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开始疯了一样抢夺起那微薄的血珠来。

    这少年的血竟然有肉白骨的作用!

    谢伽罗恶意满满地开口,声音诡谲,似笑非笑地提醒道:“这血,可是只够你们中的一个化形哦。”

    听懂他的话,长出利齿的邪物用力撕咬着另一只胳膊的邪物,而长着胳膊的邪物用肌肉虬曲的手臂狠狠撕扯着另一只邪物的胸膛,顿时血肉撕拉,断肢满地。

    少年却是自顾自低低笑着,作壁上观,像在看养蛊盅里面的毒物,终于,有一只邪物从厮杀中突破重围,它拖着残破的肢体,伸出被扯得鲜血淋漓的长舌,贪婪地享受着自己得来不易的胜利品,口中还发出啧啧声。

    谢伽罗望着他,满脸都是被取悦的餍足,语气却变得温和,“对不起,我好像没算好分量,血稍微多了点。”忽略他恶意的表情,光听这声音,倒像是他真在愧疚。

    “砰”的一声,那只仅剩的邪物血肉一瞬间膨胀,烟花一般炸了开来,少年足尖轻踏,身子朝后一倒,飘拂的白衣藏在了屏风后面,血溅上屏风,满屏的梅树一瞬间开了花。